姑瑤山(下卷) 第十四章-踏上歸途(1)

by 小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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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歡雙眼緊盯,衝出暗巷,進入人群。黑影速度極快,兩三下便甩掉好幾條街。眼看人將消逝在視線範圍,她當即踩上斜躺於一處牆邊的破舊推車,臨空躍起,腳落屋頂房瓦緊追不懈。

可惜黑影如鬼魅頻頻閃現,好不容易追回半截,扎眼的功夫又差去半截。

此時,諾大的手掌突然從後方抓住重歡左肩。她敏捷扣住其手,迅速轉回身體,便迎來一張倒楣肅穆的男臉。

「別追了。」崔昱辰道。

重歡抬眉,撇頭望去追丟的目標,臉色不太友善:「那人是誰?」

「不知道。」崔昱辰跟著看向遠處深夜:「那人跟妳穿得一般烏黑,身手靈活矯捷,識不出。」

重歡沉默。半晌,後嘆:「回去罷。」

「嗯。」崔昱辰回應,目光落在重歡右頸傷口,皺眉:「是誰傷的妳?」

「惠妃娘娘。」重歡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,因而被壓迫到的傷口,流出比原來更多的血。

「回去罷。」重歡又道。

二人一路默不作聲,各自前後返回刺史府。


刺史府院中,龍易和安然在等來重歡的身影後,雙雙面目驚恐,呼喊:「二娘!」「重娘子!」

重歡微笑:「這麼歡迎我。」

龍易上前,看看重歡,又看看剛踩進庭院的崔昱辰,最後盯上血淋淋的右頸:「重娘子怎麼傷得如此重!」

安然也碎步來到身邊,拉著重歡就要往內院去:「二娘快隨我回房包紮,失血過多是要出人命的!」

重歡微微搖首,左手搭在安然手背:「無礙。」說完便欲抬左手往頸部點穴止血。結果崔昱辰一個箭步,兩手四指對準其喉頭兩側凹陷處用力一點,重歡猛地一陣頭暈眼花,鮮血當下不再往外流。

「傷口還得包紮。」崔昱辰道畢,拖著重歡往裏頭走,並落下話:「安然,麻煩妳端盆清水和新布過來。」

「是。」安然回道,喊龍易一道著手準備。

崔昱辰逕直往主房方向大方走去,在重歡意識到後,心中覺得不妥,止步房外,問道:「沒有客房?」

「有。」崔昱辰頓了頓,回道:「不過沒有傷藥。」然後把人拉進房內。

重歡像個待宰羔羊被人摁在椅子,一臉乖巧。崔昱辰則自顧自地走到平時辦公桌案,打開木盒,拿出一只檀木色的藥罐,和一塊乾淨的白色手帕遞給重歡。

「為何不先止血?」崔昱辰問道。

「是阿,為甚麼呢……」重歡邊想邊簡單擦拭傷口周圍的血跡。接著打開藥罐,一股刺鼻腥味忽冒而出,她擰眉,不禁癟嘴,嫌棄之表難以自控。

深吸口氣,勉強提起食指挖出一點黑青,黏稠狀的膏藥,小心翼翼地往傷口處蜻蜓點水:「或許有疼痛之感……才有活著的感覺。」

「原來是這樣……」崔昱辰取過藥罐,挖上一大坨,後彎腰,固定對方後腦,不留情面,狠狠往患部上藥。

重歡瞬間驚聲嚎叫,把外頭正要提聲敲門的男女直接喊了進來。

只見重歡兩手跩著崔昱辰的臂膀,兩腿不停往對方踢去,滿臉脹紅氣嚷:「我要殺了你!你這個瘋子!神經病!」

「妳塗得這般客氣是不會有感覺的。」崔昱辰才不管眼前的怒獸如何掙扎,穩如泰山,直到完成艱難的上藥任務。

龍易和安然一人拿著新布,一人端著清水呆望兩人,同時憶起年幼時,總有鄰居是屠夫,還會殺豬。那畫面,說豬有多壯烈,就有多壯烈。

「好了。」崔昱辰退步,剛好閃過攻擊性極強的雙腿,道:「安然,幫二娘包紮。」他嗅了嗅手上殘餘的膏藥,自語:「這藥膏味是真不行。」

堂堂雍州刺史在面對曾經入魔的活物還能一派泰然,龍易深感五體投地。此人果然不負人見人怕,鬼見鬼愁的名號。

「瘋子!」重歡再罵,全身腥味,勁涼又醒腦。

崔昱辰哼聲:「讓妳矯情。」

「這到底是甚麼東西?我曾未見過如此古怪的傷藥。」重歡不解。

「之前和龍易到郊外勘查,遇上一位瞎子給的。」崔昱辰煞有其事道:「說專制外傷。」

「你有用過?」重歡懷疑。

「你打開藥罐時如何?」崔昱辰。

「毫無用過的痕跡。」重歡。

「那就對了。」崔昱辰。

「我!你……」重歡當場被氣得一時開不了口,爾後又罵罵咧咧:「你竟給我擦來路不明的東西!真的是瘋子!王八蛋!我死了我就找你索命!」

「好。」崔昱辰。

重歡死死瞪著崔昱辰,腦子開始嗡嗡作響。安然忍住笑意,示意懷抱水盆的龍易近身,拿走桌上沾染血跡的手帕並丟入其中。最後攤開新布,溫柔地為重歡裹上脖頸:「二娘毋須擔心,崔刺史沒有把握是不會給您用的。」

「這我倒是沒有把握。」崔昱辰。

重歡瞋目,從椅上跳起,才圍上的布又滑落,激動指著人道:「看看!他就是想謀財害命!」

「妳有財嗎?還是有命?」崔昱辰。

重歡惡毒回道:「我沒有,但墊背的有!」

「好啦。」安然起身把重歡按回椅子,重新圍上,叨唸二人:「二娘別動氣。好不容易傷口才止住,這一氣怕是又要出血了。刺史也別再說那些氣人的話了,萬一再弄個好歹……」

崔昱辰頓時覺得莫名其妙:「說氣人的話不是我吧?」

「你不給我擦這鬼東西我會生氣?」重歡。

「如果我是妳,在失血過多,命不保夕的情況下,姑且能有一試的藥,我才不會像妳如此不知感恩。」崔昱辰。

「我不知感恩?」重歡再次坐起,整個人陡然天旋地轉,兩眼一黑,往後倒去。龍易見狀,急忙上前攙扶,並出手撐其脆弱脖頸,好不容易圍上的新布依舊是掉在了地上。

安然呼出沉沉鼻息,不滿問道:「崔刺史為何要氣一介病人?」

未等崔昱辰開口,龍易回答:「是那瞎子說的。」

安然轉首,龍易繼續道:「瞎子說這藥還得配合這麼一齣氣死人的戲。說是藉由激怒傷者來活絡生血,以刺激此藥加快癒合傷口。聽聞使用隔日便能有此奇效。」

「這藥如此神奇?」安然拿起藥罐仔細聞了聞,良久,沉吟:「恩,龍骨這味藥的確和一般的金創藥不太一樣……還加了雞屎藤……難怪味道這般腥。」

崔昱辰抬眉,出乎意料道:「妳竟聞得出。」

「以前還沒遇到重夫人前,奴都是跟著一位藥農上市集,售草藥。久了也略懂一些皮毛。」安然。

「何是龍骨?」崔昱辰好奇問道。

安然搖頭:「龍骨本身難尋,且實際倒底是何種獸骨都懸得很。市售好點的有熊和象。次者為狼和虎豹,便稱作一般龍骨。至於騙人的就是拿家畜骨來做。」

「按妳這麼說,世上根本沒有所謂的龍骨。至於這瓶金創藥的龍骨,只是妳聞所未聞的獸骨?」崔昱辰。

「崔刺史此言差矣。」安然莞爾:「許這才是真正的龍骨本尊呢。」


※卷二以全新面貌示眾,請看倌務必至卷一了解故事再過來唷!感謝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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